Jun 26, 2016

《靈魂機器:現代心智的發明》/序

喬治.馬卡里:《靈魂機器》
喬治.馬卡里(George Makari)是精神科醫師兼史學家,他在去年底出版了《靈魂機器:現代心智的發明》(Soul Machine: The Invention of the Modern Mind, 2015)一書。這本書可以說是一部以啟蒙運動為主軸的「心物問題近代史」。

心物問題或許終究會有令人滿意的科學解答,但在到達這個目標之前,它從來就不可能只是單純的科學問題。假如想探究心物問題的唯物解釋可以讀丹尼特(D. Dennett)的《Conscious Explained》和邱奇蘭(P. Churchland)的《Neurophilosophy: Toward a Unified Science of the Mind-Brain》,我尚不敢嘗試。《靈魂機器》既然以啟蒙運動為主軸,那麼必然要提到與基督宗教的拉扯,其實不只是《聖經》有「將生氣吹入鼻孔」(創世紀 2:7)的說法,佛教也有達賴喇嗎在《相對世界的美麗》中主張意識的優先性、瑜伽派主張人有最根本的「阿賴耶識」。這些顯然都與科學家的一元唯物解釋不能相容,卻符合我們二元論的直覺

假如只是想了解心物問題的科學進展,其實大可不必讀這本書。《靈魂機器》吸引人的地方在於將心智觀念的爭辯與演進置於完整的時代背景脈絡之中,除了在宗教、社會文化、政治、哲學中的交互作用與衝突,更不乏與醫學演進相關的敘事說明。

以我的程度讀這本原文書有點吃力、曠日廢時,實在沒讀書沒有辦法介紹更多了。但出於興趣還是不自量力翻譯了〈序言〉部分,有點抓不太到作者的文筆邏輯。希望未來有機會能讀到整本書的中文版 XD



序(Prologue)


翻譯:陳柏霖

想像一下,在未來的某個時刻,你的心智(mind)可能會旅行,它可能會進到另一具軀殼或臉孔之中。那麼,你仍然保有同一個自我、同一個本體(being)嗎?多數人大概都同意,我們的心智定義了自我,它承載著我們的人格,心往哪走我們就往哪走。西方文化十分依賴這項信念,它很大程度支撐著我們的文學、藝術、政治和法學。它是常識心理學的基礎,對社會生活至關重要。心的概念無所不在,但弔詭的是,它同時也無處都不存在。現代生活最具權威的真理判準——科學——拒絕認可這個信念。雖然我們的心靈(psyche)對自己來說十分清晰,欲確立其客觀存在的嘗試似乎已陷入此題無解的泥淖。正因如此,雖然心智仍在21世紀的西方思想中保有核心地位,一些卓越的神經科學家和哲學家卻告訴我們,它肯定不存在。

Jun 12, 2016

蜂巢與腦——集體決策的智慧

我曾經想把螞蟻和蜜蜂群體內的溝通比作腦部運作,但因背景知識不足而毫無頭緒,想不到最近在書裡讀到湯瑪士.西里(Thomas Seeley)的蜜蜂研究,幫助我串起一些想法。

首先附上西里在康乃爾大學的演說,講題為〈蜜蜂民主〉[1],內容非常有意思,可說是長而不冗:


一、有機體與演化


大衛.威爾森(David Slaon Wilson)在《演化的力量》(Evolution for Everyone, 2007)[2] 第二十章〈長翅膀的心〉(Winged Minds)介紹了蜜蜂大師湯瑪士.西里(Thomas Seeley)。根據文中描述,西里從小就對蜜蜂非常有興趣,在讀了《昆蟲社會》[3] 之後更是受到極大啟發,毅然決定到哈佛大學尋求與威爾森(E. O. Wilson)共事的機會。給西里極大鼓舞的是《昆蟲社會》中的這段文字:
「為何我們要研究這些昆蟲?因為連同人類、蜂鳥和刺果松,他們都屬於有機體演化的偉大成就的一份子。他們的社會組織無可匹敵,雖然因為低智商和缺少文化而遠比人類社會小,但在凝聚力、階級特化和個體利他主義方面,則是遠遠超過人類。生物學家被吸引而思考昆蟲社會的原因,在於他們是囊括由下而上、從分子到社會的所有組織層級的最佳例子。」
為什麼這段話如此引人入勝呢?只要我們發揮一點想像力,就可以發現社會性昆蟲可以視為鬆散的多細胞動物,兩者都可以稱為有機體。群聚合作以求共生,這是演化史上一再發生的事,發生在從無生命到生命、由小而大的所有層級!大衛.威爾森很愛的例子是黏菌「迪奇」("Dicty",學名Dictyostelium discoideum)。「迪奇」的表現範圍十分驚人,環境充裕時個體行變形蟲行為,環境變差時則群聚形成集體,成了多細胞的「蛞蝓」,接著移動到合適的地方,進一步形成真菌子實體的構造散發孢子(如下圖)!不論社會性昆蟲與多細胞生物的對照是否只是比喻,相信大家多少已體會到其中的妙處。